深渊市

　　清晨的云层间投下一缕阳光，深渊市美好的一天就此拉开帷幕。龙师傅早早起床，拿出了吃饭的家伙，早早下了楼。

　　“我就说嘛，玩大灰狼农场的都是社会底层，只能在下水道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～”一个嚣张的声音从房间中传了出来，声音的主人似乎在吵架中占据了上风，正在无情地嘲讽着。

　　“肥兔子你再说一遍？！老娘撕烂你的嘴！”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紧接着传出，声音的主人已经怒意满盈，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。

　　春天来了，又到了小动物嬉戏打闹的季节。一龙没有搭理身后猫飞兔子跳的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，来到了小区门口的马路牙子边上。

　　“哎……这帮家伙，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。”一龙熟络地铺开毯子，把包里的商品一件一件往外摆。一边摆放一边用洪亮的声音吆喝起来——

　　“哎——瞧一瞧看一看了啊！上等好货，进口商品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！”

　　“要帮忙吗？”耳边响起一个女声，一龙觉得有点耳熟，但他没有多想就立刻摆出一副奸商的笑脸迎了上去：“哎呦哪能劳烦客人帮忙呢，看上什么跟我说，我来介绍……”

　　一龙的瞳孔里倒影出了一个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人。

　　“哎呦！怎么是您老大驾光临呐！”

　　“没关系，一起收拾一下吧，不然怎么把你带回局子里。”小青扶着腿在一旁看着石化的阿龙，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：“龙老板起这么早摆摊，辛苦啦。”

　　“呃，这不是家里待不了人，出来避一避么。”刚才还一副奸商嘴脸的一龙，在小青这位贸易管理局的面前还是不敢造次，赔着笑脸求饶道：“小青姐姐起这么早忙公务，您也辛苦。那您看咱们都是为生活奔波的劳碌妖怪，要不，这次放我一马？”

　　“放你一马？放你什么？你干什么违法的事了吗？”小青假装没有听明白一龙的意思，疑惑地歪了歪头。

　　“嗨，早说嘛。我一龙向来安分守己遵纪守法，哪会干什么违法的事啊你说对不对。”听了小青这话，一龙立刻反应过来，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呢，连忙顺着小青的话说道：“这不是看今天天气好，把家里的小物件摆出来晒晒太阳，祛祛湿气嘛。”

　　“嗯，一龙可是咱们深渊市的模范市民呢。”小青被一龙逗乐了，忍住笑接着说道：“那跟我上车吧，去局里一趟。”

　　“唉唉慢着慢着，我说小青姐姐，我在路边晒我自己的货不违法吧。”一龙从原地蹦了起来，连连摆手：“现在卖仙丹都不违法了，我出来晒太阳凭什么抓我？况且您不是还有公务么，犯不着和我一个小市民过不去吧？”

　　“我今天的公务，就是邀请龙老板您去局里坐一坐。”小青笑着拍了拍一龙的肩膀：“怎么，我的面子请不动龙老板大驾光临？”

　　“这……不对吧？谁要害我？”

　　“没人害你，就是请你去喝喝茶聊聊天而已。”小青微笑着邀请道：“有空吗？”

　　“我不信，你这一杯茶得让我搭进去多少时间成本，我可不敢算。”一龙冷“哼”了一声：“喝茶犯不着专门去管理局喝吧，有事找我？在这不能说吗？”

　　“是有人想见你。”

　　“见我？不去。”一龙断然拒绝道：“不去不去，和你们扯上关系的肯定没一点好事。”

　　“哎……一点面子也不给？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回局里吧。”小青摊了摊手。

　　“你就说没找到我不就行了，只碰到了一个在路边晒太阳的好青年。”一龙麻溜地打包卷铺盖：“走了走了，我换个地方晒。兔牙她们都在家，你要是嫌局里清静你可以上楼旁听一会她们吵架，保证闹心。”

　　“慢着，你不能走。”小青出手拦住了打算离开的一龙：“这件事确实和兔牙她们有关系。”

　　“找兔牙？那你和她说去啊，找我干什么。”一龙不满地抗议道：“我又不是兔牙监护人，况且人家姑娘都成年了，她的事凭什么要我处理？”

　　“因为龙老板是我们兔牙的师傅呀，她的事不找你找谁？”

　　“那这次又是什么事？还是卖萝卜呗？”一龙摸了摸脑袋，他实在想不通面前这个女人正在打什么算盘。

　　只有一点一龙很确定：这次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。

　　“跟我来看看你就知道啦，放心，报酬少不了你的。”小青拽住一龙的背包，把他往车里拖。这女蛇精劲还真大，把一龙拽了个踉跄。

　　“别拽啦！好悬没给我包拽开线了！”一龙喊道：“行行行姐姐我跟你走！你把手撒开！”

　　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小青为一龙拉开了车门：“请吧。”

　　沐浴着深渊市清晨的阳光，一辆公务车向市区驶去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这，是一个人与妖怪共存的世界。

　　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和妖怪没有打架，反而做起了生意。通过贸易，妖怪世界实现了经济腾飞，直到几年前，人类大统领一纸令下，开始了与妖怪的贸易战。

　　妖怪世界被各种制裁，经济状况急转直下。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，妖怪世界挫败了人类通过垄断仙丹获得的绝对优势地位，才让妖怪世界的情况稍稍好转。

　　妖怪打破人类的技术封锁自主研发了仙丹，成为了妖怪世界重塑民族自信心的重要一步。很多人类散步的谣言不攻自破，很多普通妖众认识到了团结的重要。强硬派的声音第一次在妖怪政府中占据上风。

　　虽然人和妖怪的竞争，妖怪仍然处于劣势，但妖怪再也不是任人宰割之态。一场影响人和妖怪世界地位的变革，正在悄然到来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一路上，一龙一直在胡思乱想：政府邀请自己当特工？之前在人类世界或阴间留下的情债找上门了？萝卜被证明可以用于可控核聚变原料？越是胡思乱想一龙就越不安，忍不住追问开车的小青：“到底是谁要见我啊？”

　　“你都问了八遍了，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小青把车在管理局大楼下停好：“走，跟我进屋。”

　　再一次踏入这栋熟悉的大楼，一龙感觉到一阵恶寒。上一次被小青拽进这栋楼，还是自己私贩仙丹被一头黄牛精警察抓紧号子里。跟着小青走进电梯，一龙看着小青按下了一个不熟悉的楼层。

　　“怎么去7楼，那边也是你们商贸管理的地盘？”一龙问道。

　　“我调去宣传部了，你还不知道？”小青笑道：“哦，对，除了素贞我还没告诉别人呢。”

　　“你这是算升官了还是贬黜了？”

　　“算升吧，至少津贴更多了。”电梯门打开，小青和一龙来到了一处新装修的大厅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扇门前，小青转动把手，走了进去。

　　“私人办公室，牛啊。”一龙一边感叹一边跟了进去。一个陌生的灰发小姐正坐在沙发上等着。

　　“您好，你就是一龙老板吧。”见到小青带了人回来，灰发小姐站起礼貌地向一龙伸出手：“幸会，我是燕子，叮当叮当审核组组长。”

　　　　“您好？”一龙顺势伸出了手：“我是一龙，目前无业。”

　　“瞧您说的，这里谁没有听过龙老板的大名啊。”燕子笑着说道：“对了，小青姐已经给龙老板介绍过我们的安排了吧。”

　　“没有，她一路上半句话都不跟我讲，我还以为她要把拉去人类那卖了。”一龙摇了摇头。自从他的萝卜仙丹挫败了人类垄断仙丹的图谋之后，他就立刻上了人类的制裁和禁止入境名单。对于这件对代购很不友好的制裁一龙一直耿耿于怀。

　　“哎？那我再跟龙老板解释一遍吧。”燕子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小青，把茶几上的文件推了过来：“是这样的，最近我们叮当叮当准备和政府合作……”

　　“那个，在说之前麻烦问一下，叮当叮当是什么？”一龙打断了对方的话，问道。“叮当叮当……好熟悉的名字，好像喵爷说过？记不清了。”一龙这样想着。

　　“我们叮当叮当是一个弹幕视频网站。虽然不如那些短视频流量大……但也是传统视频网站中数一数二的视频平台了。”燕子解释道。

　　“这样啊，请您继续吧。”一龙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嗯，我们平台和政府合作的具体方式之一，就是开设一个政府的官方账号，用于宣传政府工作。”燕子接着解释起来：“而负责这一个账号的，就是小青姐。”

　　“哦……”一龙还是没搞明白这件事和兔牙有什么关系。他带着疑惑看了小青一眼，后者立刻心领神会。

　　小青接过了话茬，说道：“因为兔子村自主脱贫致富的事迹非常有宣传价值，我希望账号初期的宣传工作就以此为主题，推出一系列专题节目。所以，我希望龙老板可以协助兔牙完成宣传片的拍摄。”

　　“……就这事？”一龙一愣。

　　“对啊，就这事。”小青说道：“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项目，这几年的大趋势就是加强媒体宣传的投入，咱们的账号试点运营经验以后被妖怪官媒作为典型也说不定。”

　　“怎么就咱们的账号了，我还没答应呢啊。”一龙苦笑道：“不是我谦虚，我就一个做小生意的，你让我干电商还算是老本行，这宣传工作我怎么做得来嘛。”

　　“难不成你想让兔牙一个来？没你帮忙怎么能行呢。”

　　“她怎么不能一个来？你看她搞直播带货不是挺顺利的么？”

　　“搞直播卖萝卜和拍宣传片可不一样，就这么决定了。”小青给一龙递去了一杯茶：“请用，咱们妖怪贫困村自种的茶叶。”

　　“我才不喝呢，喝了又上你贼船了。”一龙抱住手一脸誓死不从的神情：“你爱找谁找谁去，你找那个兔子偶像啊？她不是已经被你们诏安了吗？刚好她和兔牙关系也好，还都是兔子妖精，有现成的宣传口人才你们得利用起来啊。”

　　“你说奶糖？……呃……”提到奶糖，小青突然面露难色。

　　“奶糖小姐之前曾以人类身份活动，不太适合出现在官方媒体的宣传里。”燕子帮小青解释道。

　　“哦？那我一个被人类制裁还差点蹲过号子的就适合被宣传了？”一龙冷笑道。

　　“单就在危急关头研究出仙丹打破仙丹垄断这一件事，给你拍个纪录片都不为过。”小青说道：“之前还有游戏制作人联系我们，想把一龙你到事迹改编成galgame呢，叫什么被煮的宽粉还是被炖的冬瓜来着……”

　　“停停停，什么破名字都把我说饿了，再说下去都快被你绕进去了。”一龙连忙摆手终止话题：“总而言之，就算你们拉我来搞宣传，我也没有任何经验啊。”

　　“这你不用担心，我也是刚调来宣传部门，对业务的熟悉程度和你差不多。况且一龙大老板有赚钱赚成首富的天分，做一个小小的宣传工作也是信手拈来。”小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：“之后的工作安排你就和燕子对接，那么，之后的合作也请多关照啦，一龙老板～”

　　“噫，你别这样，我觉得瘆人。”一龙突然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：“你刚接手宣传科就敢搞这些？你们领导心还真是大啊。”

　　“之前宣传部门一直被投降派的人占据，虽然不敢明着唱衰妖怪，但是每天都在暗地里帮人类的政策说好话。”小青叹了一口气：“现在肯换一些强硬派上来，已经可以说上面的宣传政策开始转向了。”

　　“是吗？那还可以啊。”

　　“所以我们平台也很重视这次与政府的合作。”燕子接着小青的话说道：“小青姐在谈到一龙您的时候，可是非常自信您可以胜任呢。”

　　“抬举了，我所掌握的宣传策略最多就是上街吆喝两嗓子。”一龙严词指正了对自己的吹捧。

　　“你可再别贫了，当时怎么和大鹏搞宣传战的你当我忘了？”小青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一龙：“加油，事成之后肯定有你的好处。”

　　“……什么好处？”一龙的嘴唇动了动，还是没忍住问道。

　　“送一封信去地府。”

　　“还有这业务？！”

　　“本来不可以的，但是鉴于一龙为妖怪世界做出的贡献……”小青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。

　　“呵，我是那种人吗”一龙笑了两声：“算了算了，我姑且帮一帮忙吧，希望不要太麻烦。”

　　“当然不麻烦，就是拍拍片子做做采访之类的。”小青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：“龙老板这是答应了？”

　　“那当然，没有人比我更懂宣传！”

　　“最近几天我会登门拜访向您解释后续事宜。”燕子递上了一张简约的卡片：“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直接找我就可以，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
　　“那这几天我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这几天您就先歇着吧。”小青说道：“新组建的部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，过两天事情都捋顺了再说吧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那回头联系。”一龙举起茶杯一饮而尽：“没事了？那我走了？”

　　“没了，你先回去和兔牙商量一下吧。”小青说道：“我就不送了，你打个车回去？”

　　“这也太坑了吧？！把我拉过来不送我回去？”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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